陸珩接到蘇寧的電話剛把陸阿姨送回家，醫生說陸阿姨在慢慢恢覆，所以手機那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松。蘇寧不想打破這來之不易的開心，所以忍著沒說，只問他有沒有在論壇上發過照片。

陸珩沒有想很久，回答說沒有。

蘇寧問他是否確定。

他說不確定。

蘇寧無語。=_=

陸珩被自己逗笑，拿出車鑰匙對著車子一按，汽車前燈閃了閃，又說：“我沒有發過，但不知道陸一有沒有發，她經常玩這些東西。”

蘇寧低聲應著，尾音拖了很長，顯然有心事。

“怎麽了，是不是有事。”陸珩很敏感，這個時候接到她的電話，不可能只是想和他聊天。

“沒事。”蘇寧否認。

陸珩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，探身向前，拿起布子擦了擦車玻璃，漫不經心地說：“好，那等我回去說。”

剛收了線，緊接著一通電話打進來，是林音的堂哥。他問林音有沒有來上班，蘇寧一聽心裏“咯噔”一下，說沒有。

說完對面憤怒地罵了一句，喘著粗氣對她說：“她昨晚突然說不要孩子，讓我帶她去打掉，但是時間太晚了，我答應她明天去醫院掛號，想問她定哪天，卻一直打不通她手機。”

“她沒有來公司……”蘇寧眼神已經渙散，重覆著事實，聽到對面咬牙切齒，“媽的，她肯定跑去找那個男人了！”

那個男人……

“你方便和我一起去嗎？”

“……抱歉，我有工作。”

蘇寧放下手機，阿澤和米妮一起出現，肖凱猛地推開椅子站起來，拿起那張覆印的欠條塞給他，並問：“你們被搶後到底發生了什麽？為什麽有人給我們寄欠條，還欠了這麽多，還以老大的名義。”

肖凱連續的發問讓兩人很懵，阿澤退開一步，皺著眉展開手裏的欠條，米妮則按住激動的肖凱：“哎，你別激動啊，怎麽回事兒？”

“我們被高利貸找上門了！”肖凱控制不住音調，聲音刺耳，米妮捂著耳朵回嗆，“你小點聲說不行嗎？”

“現在你還和我計較嗓門！”

“我們剛進門……”

阿澤揮臂打斷兩人的爭吵，問肖凱：“這是誰寄來的？”

肖凱回頭去看旁邊，文芮站起來，又給他們解釋道：“一個器材租賃公司，他說我們在他那欠了錢，租器材的人是吳暉，而器材就是你們第二次去拍用的。”

米妮頓時驚恐地捂起嘴，阿澤自責地轉過身，擡手用力打在桌子上。

“你們知道小暉去哪了嗎？”文芮長舒口氣，問他們。

米妮傻傻地問：“聯系不上他？”

文芮低頭轉過頭，眼睛看向別處，沒有回答。

肖凱心急如焚，如果對方是高利貸，那麽多一分鐘，就會多出很多錢，他回頭去問蘇寧：“老大什麽時候回來？”

蘇寧反應慢了半拍，回應：“在路上了。”然後垂眸去黑屏的手機，盯了一會兒，她突然站起來，拿起書包手機往出走。

“幫我請假。”

給肖凱丟下一句，慌慌張張地走了。

米妮眨巴著大眼，一臉愁容，期期艾艾地道：“這又出什麽事了……”

***

蘇寧沖出大廈，到馬路上攔了一輛車，坐上去，手機同時接通，“我們兵分兩路，我現在去方昊的公司，你去他的住處問一下。”

囑咐完林音堂哥，蘇寧轉手撥了一個號碼，對面一直不接，直到秒數用完斷了線。她握著手機靠向身後，右眼眼皮又開始跳，跳到她無法好好睜眼。

“哎呦呦姑娘，別這樣揪自己啊。”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的動作，粗硬的眉毛翹得老高，一邊嘴角歪成了趙四。

蘇寧訕訕地停手，閉上右眼說：“眼皮跳。”

“跳就讓它跳唄，放心，眼珠子跳不出來。”

“……”蘇寧頓了頓，“左吉右兇，大叔沒聽過嗎？”

大叔嗤地笑了，掃了她一眼：“小姑娘還挺迷信。”

她也不想迷信，可是有過前車之鑒，她不得不信了，接著閉上另一只眼，問：“您有什麽方法讓它不跳嗎？”

大叔笑呵呵地說：“還真沒有，你就瞇著吧，一會就好。”

也沒有其他辦法，蘇寧只好這樣瞇著，精神卻不敢放松，唯恐錯過重要電話。路上堵了一會兒，半個小時，司機把她拉到地方。

蘇寧抖了抖睫毛睜開，右眼皮還在跳，不過沒有之前那麽快，她將鈔票遞過去，司機翻著錢包找零，邊問她：“眼皮還跳不了？”

“跳著呢。”蘇寧擠了擠眼，憋屈道。

司機轉身遞過來零錢，憨厚地沖她哈哈一笑，“要我說啊，你就是沒睡好，回去睡個回籠覺就好了。”

如果是那樣就好了……

這麽說她好久沒在12點前睡了，從去年暑假開始，從認識陸珩開始，所有事好像都不太順啊。

今年好像還是她的本命年，老話說……蘇寧突然狂甩頭，她要相信科學，當下找到林音是最重要的。

蘇寧穩了穩身，沖向樓上，被前臺妹妹攔下，“美女等一下，你找誰？”

“方昊。”蘇寧氣勢洶洶，“我找方昊。”

“方主編剛剛出去了。”

蘇寧低頭瞪著她，前臺妹妹怕怕的，微微搖著頭，“我沒有騙你，方主編和她女朋友出去了。”

女朋友？

“林小姐。”她補充道。

蘇寧聽到一把推開她，轉身沖出去，給林音堂哥打電話，對面嘟了一聲就接起，“她在那裏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……媽的。”

“我給方昊打電話，你等我一下。”蘇寧沒等他回應便收了線，翻開通話記錄找他的號碼，沒有存，但是也能一眼認出，二話不說撥了過去。

第一次沒接。

第二次被按掉了。

第三次響了好久通了。

“方昊，你把她帶哪兒去了！”蘇寧朝對面不顧形象地大吼，把路過的行人嚇得退了幾步，看了她好幾眼然後拔腿而去。

“……”電話裏面一時沈默，在她再次爆發之際，方昊冷冰冰地開口，“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大吼大叫，真不知道阿珩看上你哪兒了。”

後面一句分明帶了輕蔑之意。不過蘇寧完全不在意，她連這個人都討厭，所以語氣就更無所謂了。

“林音在哪兒？”

她只想知道這件事。

方昊也不多廢話，告訴她：“潞河醫院。”停頓一下接著說，“不過，她不太方便聽電話。”

蘇寧呆滯了片刻，喉嚨一燙，哽咽出聲，“你……別再欺負她了。”然後通知林音堂哥，兩個人以最快速度趕到了醫院。

林音堂哥滿腔怒火，看見方昊就要揮拳，蘇寧走至他們身旁，提醒道：“這裏是醫院，要打出去打。”

她推開急診病房的門，林音閉著眼躺在床上，小臉兒煞白，嘴唇沒有一絲血色，十分虛弱，好像經歷了劫後餘生。

蘇寧走到病床前，林音還沒睜眼，安靜地看不到她呼吸，蘇寧轉到一側輕喊她：“音音……”

薄如蟬翼的睫毛動了下，她緩緩地睜開眼睛，兩顆眼珠渾濁，看著沒什麽精神。

蘇寧伸手握住她的手，轉頭，視線掃過她的小腹，“痛嗎？”

林音反應遲鈍，過了兩秒才點頭，然後擡起手摸著小腹，氣息不穩，輕輕地沒有重量，“我聽你的話把它打掉了，但是他畢竟不屬於我一個人，所以我找到他陪我一起，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能死心……”

原來她已經清醒了，蘇寧由衷的欣慰，接著又聽到她說：“前段時間我可能著魔了，竟然想生下孩子，一門心思，你知道那種感覺嗎？很奇怪，我能聽到你們說的每句話，卻無法放進心裏認真去想……思想好像被這個孩子操控了。但是後來回家看到爸爸媽媽，我突然意識到家庭的重要性，你說孩子生下來沒有爸爸，不可以，我不能這樣自私……”

蘇寧聽得眼眶濕潤，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看，喉嚨微癢，有什麽話想爬出來，但是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。

她難過的說不出話，撇開頭，林音擡手放在上面，“你說凡事都事不過三，我覺得我的壞運氣用完了，以後會好的，是吧？”

蘇寧用力吸了吸鼻子，笑著擠出一句：“一定會好的。”

下午，看著林音坐上車帶回家，蘇寧也打車回了工作室，大家都在，正常的在工位上做事，默默無言。

蘇寧望向總經理辦公室，看到陸珩的一節手臂，再轉頭去看自己的位置，掃過去，發現肖凱的座位空著。

米妮回頭，然後點點頭。

蘇寧徑直走過去敲門，裏面沒有應聲，她直接擰開進了。陸珩坐在桌子前，手肘抵著轉椅扶手，兩只手交叉撐額，看著桌上的欠條。

陸珩聞聲擡起頭，看到來人是她，瞬間藏起情緒，溫柔地看著她，問道：“林音有沒有事？”

蘇寧神色一楞，回應道：“沒事，孩子打掉了。”然後心裏猜度，她沒有告訴他，他怎麽會知道。

“能讓你上班時候跑出去見的人，只有林音一個吧。”陸珩雖然半開玩笑，不過也是事實。

蘇寧走近一點，又拿起一支筆把玩，忽然說：“現在，已經多了一個。”

頓時，那個人嘴角的弧度變大，他問：“是我嗎？”

蘇寧用下巴指了指：“欠條是真的嗎？”

沒去追究她故意轉移話題，陸珩松開手捏起欠條，語速不慌不忙地說：“是真的，我已經讓文芮準備錢了。”

蘇寧略挑眉：“我們會吃土嗎？”

陸珩歪頭：“也許。”

呵呵，倆人對視著笑了，窗外陽光強烈，窗內溫情暖暖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給林音一點腦子。看到今年作文題目，好悲劇，都是個啥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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